周國成

山海連云，碧海金灘，在美麗的連云港170多公里彎曲的海岸線上形成著名的海州灣。這里散布著7個島嶼，像7顆明珠，鑲嵌在萬頃碧波之中。綿長的金色海灘，碧波蕩漾，一方方鹽田怒放朵朵銀花各呈奇姿，景趣迥別，往往一目數景，使人格外心醉情怡。

在這個神奇的地方有一種魚叫沙光魚，老百姓俗稱“龍”魚。屬蝦虎魚科，矛尾刺蝦虎魚種，為海水及咸淡水產大型蝦虎魚。此魚外形奇，呈龍頭鳳尾，體色玉黃，頭部粗看似有四腮，生活習性奇特，喜歡游弋于海邊淺灘、鹽場邊緣之際的咸淡水交接處。鹽場人對沙光魚情有獨鐘，給它賦予了神奇的傳說：孫悟空取走定海神針后，東海龍宮就隨著海浪晃動起來，嚇得蝦兵蟹將到處亂跑，懷孕的龍母在慌亂中撞到龍宮的柱子上流產了，沒有成熟的魚籽隨海浪逐到岸邊，春天的陽光讓這些魚籽孵化出似龍非龍的魚來，這種魚長得很快，一年不到就長到一尺長，它們很得意，就很放肆地夸海口：“我一年一尺長，十年趕上老龍王！”這話傳到龍王那里，龍王很生氣就要滅了它們。龍母知道后就向龍王求情，龍王念其也是自己的骨肉就說道：“你一年一脫胎，十年還是小乖乖。”后來沙光魚只能長到一尺長就死去了。其實，沙光魚和鮭魚、螃蟹一樣，每年一到春季就要交配，交配完就死去，所以很少長到一尺開外的。

沙光魚肉細嫩富彈性，味鮮美，據《食物本草》載：沙光魚“暖中益氣，食之主壯陽道，健筋骨，利血脈......”，既可紅燒，又可做湯，烹制時不能翻動，要小火慢熬。冬季是食沙光魚的黃金季節。連云港有“十月沙光賽羊湯”的民諺，女人們坐月子大多數會選擇此偏方來催乳，可見之功效很有滋補營養價值。

我家是鹽場人，認識這種魚是在我很小的時候，可以說我是吃著這種魚長大的。平時大人們都用網捕魚，而我們小孩就用魚鉤釣魚。先用蛤蟆或者小蟲釣一個沙光魚上來，然后把它剁成小塊做餌料，沙光魚以為小魚小蝦就咬鉤，所以鹽場人也叫“瞎逛魚”。沙光魚嘴大貪吃，咬住魚鉤不撒嘴，往往把鉤吞到肚里，取鉤很麻煩，所以一般釣鉤上扣幾個魚鉤，遇到吞鉤就剪掉一個。鹽場和海邊的人釣沙光魚不用單鉤釣，用排鉤，一根長長的魚線上隔一尺扣一把鉤子，魚線兩端扣在小棍上，插到水里，過一段時間把排鉤拉出水面，吊在上面的沙光魚就像棒掛子一樣。取下沙光魚鉤上魚餌再放下去，過會兒再提起來，如此反復能釣很多沙光魚，一般都用筐裝。也有下夜鉤的，晚上下鉤早上起鉤。還有一種釣法只有鹽場人會，那就是蚯蚓坨釣法。把蚯蚓串成一個蚯蚓坨系上魚線扣在魚竿上，一手持竿，一手操網兜，把蚯蚓坨放水里抖動，有沙光魚咬鉤就提起蚯蚓坨，網兜一伸，沙光魚就掉到網兜里。用這種方法釣沙光魚，會釣的人一天能釣上百斤。魚捕的多時吃不完，這些沙光魚也不需要除鱗去內臟，只要直接放上鹽腌就行，腌好曬干裝在麻袋里，要吃抓一些放水里泡泡洗洗就行，可下鍋烹制，可放火上燒烤。小時候我家最多的東西就是沙光魚干和海英菜干了。

冬季，當海水也結冰的時候，沙光魚就鉆進窟子里貓冬了，此時它們很多個擠在一起，一動不動。往往一個窟子里能擠進十幾、二十幾個沙光魚。即使你伸手去抓它，它也絕不會動彈。甚至還因為你的手上的溫度而主動靠近你的手。記得有一年冬天特別地冷，鹽場的咸水河里結了厚厚的冰，我父親和幾個鄰家大叔去摸魚，潛到一人深的水下，摸上很多沙光魚。回來的時候頭發都結成冰，像根根粉條插在頭上，但手上、臉上卻冒著熱氣。魚頭有火，只要有魚，再冷的水也能看到捕魚人的身影。

走過很多地方，也品嘗過各地的民間風味，但獨有對故鄉的沙光魚味道無法忘懷。這種感覺像夜雨潤過的葉兒，在微微顫動，仿佛是跳動的音符，都可落進我心里音響。現在才漸漸明白，落進心里的聲音，不僅僅是沙光魚滋味，還有那灰瓦青磚、過河小跳、灘邊的海英菜、夜空下的三五盞燈火......是養育過我那一方水土......是那片土地上還在生活著的人......